2013年12月15日，第三期新加坡实用拳法讲座第二天。虽然已是十二月中了，新加坡仍然滿目苍翠、温暖如夏。时值雨季，每天都会有一两阵或大或小的雨。昨天下了一阵骤雨，此时外面的地面还是潮湿的。我和陈老师、Tim、陈旭正在Days酒店的餐厅吃早餐。早餐马马虎虎，不过咖啡还算喝得过。一年前和陈旭初次见面时, 陈旭完全不喜欢咖啡, 现在也要每天早上喝一杯提神了。

话题不知怎的聊到我昨天读到的一条新闻。科学家刚刚通过数学模型证明二维平面可以投影为具有重力的三维空间，并据此假设我们的三维宇宙实际上是低维宇宙的全息投影（至于如何投出来的，只有天晓得）。据说这项假设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解决广义相对论和量子物理学之间的矛盾。

我于是提到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三体》，《三体》中的宇宙是多维时空的。高维度时空中的人可以任意进出低维度时空，并且可以同时看到低维度时空的一切维度，好像具有透视功能，低维度时空中的生物却无法进入高维度时空。因此，对于低维度时空的人来说，高维度时空的生物就是神仙。而星际战争的一个最致命的战略就是改变宇宙的基本常数，例如使三维空间坍塌，陷落为二维空间。在《三体》中，整个太阳系就是这样被高智慧生物变成一张巨大的平面图画，像是梵高《星空》中的天体。而在二维空间的人受到其所在维度的限制，自然无法反击三维空间的生物。

闲话聊过，咖啡也喝了，于是前往新加坡国立大学的练功厅继续讲座的内容。这一期讲座重点是推手，以便让学员们好好领略一下实用拳法的奥妙。讲到推手的方法时，陈老师突然说：“早上林先生跟我讲到一本科幻小说，说在那个科幻世界里战胜对手的一个方法就是把对手变成二维，这样对手就没有办法反抗了，其实这和我们推手的方法一样。推手致胜的一个主要方法就是把对方变成二维，你来，”陈老师示意一位同学上前，“你试，你随便推我。”那位同学上来抓住陈老师的双臂用力前推，只见陈老师两手前后一分，腰微微一转，那位同学便向一侧跌出。

“你看那位同学上来推我时，两脚前后站立、双手左右分开，结构上是三维的。”陈老师说，“我把他的双手前后一分，他的结构就从立体的变成平面的了，这时候你在这个平面上加一点力，他就站不住了”。

其实陈老师以前已经反复阐述过这个原理。陈老师曾把两张名片互成直角支在大青山玉兰阁大堂地板上，然后用一个手指轻轻推一下在另一张名片一头打横站立的名片的一端，当二者的夹角小于45度时，两张名片便站立不稳而倒下了。这个实验清楚地展示了三维可以稳定地站立，二维便站立不稳的道理。

或者有人会说，人靠两只脚站立，天生就是二维的呀。不错，人自然站立的状态看上去确实像是二维的，但实际上人体是一个薄薄的三维结构，它的厚度约等于脚跟到脚趾的距离，并不是一个稳定的三维结构。在三维结构中，最完美的是球形，球形永远没有倒下的问题。其次是三角形，由四个等边三角形构成的三维三角形四面体是最稳固的结构。金字塔就采用了与之近似的结构，因此给我们一种稳固如山的感觉。把三角形四面体的四个角用弧线连起来，就得到了一个球形。

人体即非球形，也非三角形，如何获得结构的稳定呢？在实用拳法中，是通过三分力（力分向三个方向）以模拟三角形四面体（金字塔体）而达到之一目的的。不过模拟的三角结构始终不是真正的三角结构。在推手中只要能够破坏对方的模拟三角结构，将其三维结构变成二维结构，再在对方的重心上略施力量，对方就会失去平衡。

实用拳法达到这个效果的方法是用膝盖完成的。具体涉及的概念是“膝走上下”和“腰裆转换”。严格要求“膝走上下”解决了出肘的弊病。通常，人们会在身体感到失重的时候肘条件反射地伸出以自救。通过反复练习，这个坏习惯可以转换成膝盖运动。“腰裆转换”给“膝走上下”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洪均生先生当年说的“挤劲”是太极掤劲和按劲的基础，陈中华老师说的“把对方的空隙拿走”，都是有关空间和“维”的论述。

当然，先破坏对方的三维结构，然后打破其平衡，并非太极拳制敌的唯一方法，但无疑是最常用的方法。可以获得这种效果的着法不止一个，不过总有一个是最有效的。熟悉这些着法，根据当时的情况选用最有效的着法，并且一搭手便知对方结构上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阻力最小的一点何在，此即由着熟而渐悟懂劲。若能随心所欲地操控对方的结构和重心，只凭一点接触就可随手发人，便真可称之为由懂劲而阶及神明了。